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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煥仙先生靈塔修建紀實 /王國平

袁煥仙-陵塔.jpg
2013-1-15 17:34


袁煥仙先生靈塔修建紀實

-作者:王國平
-2012.7.13 香港文匯網

七十年來春夢塵,四恩未報客心驚。
雲山家國愁千節,未轉金輪愧此身。
         這是一代國學大師南懷瑾先生題寫的《懺摩》一詩,時在1987年,南先生已離鄉38年,旅居美京兩載有餘。
南懷瑾雖身在異邦,卻心系故國。此時,流淌筆尖,湧上心頭的皆是江浙故土、中原山水、蜀中師友……尤其對於四川更是難以忘情,從南先生《讀客示嘉陵山水圖》一詩的字裡行間,可窺見一斑:

峨眉峰頂一輪明   照到人間未了情
回首嘉陵江畔路   心隨帆渡蜀山青

         南先生離開大陸赴台前,有長達十年的時光是在四川度過的。心為之系者,莫非青城山色、峨眉秋月、靈岩紅葉、錦江碧濤、鶴鳴松聲、蓉城花開,夢魂為之縈繞者,皆是屯墾戍邊的涼山舊事、中央軍校的戰友深情、自流井畔的忘年之交、華西壩子的翰墨書香、伴行蜀山的芒鞋竹杖……

         
而最讓南先生百般牽掛者,則是其恩師袁煥仙先生。

         
天涯海角一飄零,何處不起故園情。

         
浩浩太平洋,蕩蕩兩萬里,一海滄浪雖可阻隔兩地音訊,卻無法斬斷南先生那一腔思念故土,牽掛恩師的切切情愫。

靈山一會


         拂去歷史煙霞,四十四年前的靈山一會歷歷在目,宛如昨夢。

         那是民國三十一年(西元1942年)夏天,被譽為鹽亭老人的一代禪門宗匠袁煥仙先生,來到灌縣(今都江堰市)諸峰聳蔚,俯瞰萬流,極趣清幽
的靈岩山掩關禪寂。

         袁煥仙(西元1887—1966年)名其章,字世傑。四川鹽亭縣麟瑞鄉龍顧村人。少有逸才,倜儻不羈。健談論,善畫,工書,早歲以辭章聞,畢業于四川法政學堂。民國五年(西元1916年),袁煥仙擔任越西縣知事。護國運動爆發後,他奔走遊說于各軍閥之間,先後任鹽邊縣知事,直、魯、豫十四省巡閱使署及川康綏靖公署高等顧問,夔關監督、聯軍總司令部軍法處長,由於其秉公執法、平冤無數,被群眾譽為青天再世。當時朱德曾任楊森部團長,與袁煥仙關係密切。旋而,楊森與朱德交惡,朱德幾罹殺生之禍,關鍵時刻,袁煥仙暗助朱德離川,因此朱德一直稱袁煥仙為煥哥。袁煥仙素來信奉佛教,精研內典。四十歲時,棄政從佛,先後師從吳興吳夢齡先生,鄂之翹楚秀空老和尚、蘇州李印泉先生、穹窿山道堅老和尚,後皈依報國寺印光大師,旋即在成都十方堂大殿內閉關,苦參德山小參不答話
句,廢寢忘食,乃至口吐鮮血,狀如瘋癲,但仍專心參究、不顧生死、無所畏懼。十方堂當家師恐其已經瘋癲,怕鬧出事來,不得不稟告方丈昌圓老和尚,請求終止袁煥仙閉關。但昌圓老和尚囑大家不要慌亂、擔心,此乃袁煥仙用功緊切的境界,堅持護關,袁煥仙得以繼續參禪用功,終因某夜一陣狂風折斷大殿門閂,砰然一聲有如雷震,而豁然大悟。後據南懷瑾敘說此事,鄭重提出其中有大奧秘,乃遵煥師口囑,暫不可為外人道。此後,或許是受曾主持過靈岩寺的昌圓老和尚提議,袁煥仙才在這個群山護法,白雲掩徑,山花紛落,鳥鳴蟬啼的夏天來到了靈岩寺。

         此時,浙江樂清俠少南懷瑾已來川五年。先是不避蠻煙瘴雨之苦,躍馬西南邊陲,曾被任命為大小涼山墾殖公司總經理兼地方自衛團總指揮,部勒戎卒,殫力墾殖,組訓地方,以鞏固國防。任務達成後,遂悄然單騎返蜀,在中央軍校
研究班第十期兼修,並任教官,只以資稟超脫,不為物羈,期間,曾在華西壩的金陵大學研究社會福利學,以期服務社會大眾,此時的金陵大學始創社會福利研究所。每逢假日閒暇,南懷瑾芒鞋竹杖遍遊蜀中名山大川,拜師訪友。

         
受歐陽競無先生弟子、時任靈岩寺主持的傳西法師邀請,已任中央軍校教官的南懷瑾在這年暑假乘坐木炭車,抵達灌縣,登上靈岩,看望傳西。靈岩山小,與在此閉關的袁煥仙相識,自在情理之中。自此以後,南懷瑾常常利用假期和週末,來到靈岩山,追隨袁煥仙,研習參禪。

         
從此,靈山一會,成就了袁煥仙與南懷瑾的曠世佛緣。

         南懷瑾後來曾對傳西、光岱、白眉等說:這是一段奇緣啊,倘非國變,何緣入川?倘不入川,這一段提不起放不下的公案,從何處了?仔細思量真是令人汗淚交傾不止


         是年九月,正是靈岩山雲高氣爽,紅葉遍山之際,袁煥仙專程為南懷瑾舉行了一場禪七活動,特別指定南懷瑾為首座,並負責敲引磬、木魚,擔任維那。據南懷瑾說,當時的他對於參禪打七等佛門規矩一無所知,只因傳西法師極力慫恿,加以煥師特別指定,他於茫然中照辦。過後回想,真似一出煥師編導的夢幻大戲。此次禪七,參與其中的還有傳西法師、曾子玉、楊光岱、王廼鶴等近十人,並非如後來謠傳靈岩禪七大法會的故事所說。但當時此舉,正如莊子颶風起於萍末之言,實在是不可思議,不僅成為現代四川佛學界的大事,也成為中國現代禪學維摩禪
興起的重要標誌。

         在此禪七之前,有一段時間值袁煥仙禁語,每週只有周日一天解禁。南懷瑾非常鬱悶:朋從我思,繁興我疑,無由啟迪
。好友傳西法師在旁建議:對南懷瑾的請益,請袁煥仙先生禁語期間則以筆作答,非禁語期間則口頭講授,由南懷瑾筆錄。袁煥仙點頭同意。於是,短短數十日中,袁南二人的對答遂成巨帙。

         後來,南懷瑾搜篋殘簡,找到部分當時的對答語錄,認為此千聖之心燈,入德之梯航也。遂選擇其中其言顯,其義幽,其理約,其事質的語錄,爰出鴻爪,饗我同仁
,輯成一冊《靈岩語屑》,最後收入《維摩精舍叢書》第一函,成為現當代佛學的重要著作。

         
袁煥仙閉關期滿回蓉之後,親自發動並邀約蕭敬軒、朱叔癡、但懋辛、傅真吾、伍心言等川中名宿及其他幾人,登記成立了維摩精舍,南懷瑾為維摩精舍首座弟子,也是成就最高,影響最廣的弟子。為了潛心修道參禪,他竟毅然辭去中央軍校教官之職。數年歲月,袁煥仙和南懷瑾師生情誼甚篤,有如父子。南懷瑾有後來舉世皆知的大成就,靈岩寺和袁煥仙應該是其人生之重要轉折。

         因為袁煥仙和南懷瑾等人的努力,維摩精舍後來與歐陽競無先生主持的支那內學院一道成為長江流域兩大居士弘法集團。就在此時,南懷瑾卻悄然隱遁,只有好友楊光岱一人知道他的去向。1943年的五月,南懷瑾入峨眉山大坪寺閉關修持,閉關三年間,遍閱《大藏經》,受益無窮。1947年,南懷瑾返回浙江樂清,旋即歸隱于杭州中印庵,繼而又於江西廬山天池寺旁圓佛殿結茅清修。1949
年春,南懷瑾先生辭別家鄉,隻身赴台,從此與恩師袁煥仙天各一方。

         一灣淺淺的海峽,蕩漾著袁煥仙與南懷瑾深深的思念。


儼然未散


      歲月如風,往事並不如煙。

         1947年,與袁煥仙成都一別之後,無論身在台島,還是旅居美國,已為一代大師的南懷瑾無一時不惦念老師。可惜囿于彼時特殊時局,音訊阻隔,南懷瑾曾多次通過各種管道,打聽老師下落,然皆無果。南懷瑾惟有將一腔牽掛化作縷縷詩情。

         
在臺灣時,南懷瑾某晚通宵未眠,讀罷《續指月錄》後,揮筆題詩道:

四百年來訪道人,已無一法可留心。

自從只履西歸後,回首靈山雲更深。

         此後,南懷瑾曾在詩《無題》中寫道:

又是春回二月天,百花供養住三禪。

靈山萬里歸初地,虛室祥光照大千。

         後來,又在另一首《無題》中吟出:

事業名山道不窮,更無妄想念真空。

只緣一會靈山后,猶墮慈悲煩惱中。

         某日,一位客人前來拜訪南懷瑾,談及彼時國際形勢。客人的一席話觸動了南先生的思緒,使他回憶起了袁煥仙曾經說過的處處人呼癸,山山鹿養茸之句,遂有感而發,成絕句雲:

江山猶是霸才空,何處林泉鹿養茸。

呼癸萬方多難日,為誰獨步妙高峰。

         故園千山萬水長相憶,靈岩一草一木總關情。

         1985
年南懷瑾赴美,旅美三載,思鄉之情益重。南先生未嘗一日不思念中華故土,次年中秋,歲在丙寅,面對朗朗明月,遙望大洋彼岸,先生情難自禁,夜不能寐,口占一絕《丙寅中秋》,以慰思鄉之情,字字凝真情,句句蕩人腸:

江山今古一輪元,海外中秋月在門。
百萬龍天齊問訊,何時回首照中原。


         隨後,南懷瑾開始嘗試著以書信方式與親人和故交聯絡,已逾花甲之年的他寫信給蜀中認識的朋友張懷恕女士,請她幫忙打聽老師袁煥仙的下落。張懷恕是五通橋人,她曾經參加過四川第一次縣長考試,當時考第一名的是出家前的隆蓮尼法師,但隆蓮尼法師沒有去做縣長,張懷恕也考上了,後來做了某縣教育局長。當年南懷瑾從峨眉山閉關下來,有半年多時間就住在張懷恕家裡,她家裡有《古今圖書集成》等很多書籍,南懷瑾在她家裡一邊住,一邊看書,並認識了她正在讀高中的女兒秦敏初。

         
南懷瑾的信發出去後,近半年沒有消息。就在南懷瑾以為信函又將石沉大海時,竟意外收到張懷恕女兒秦敏初的回信,得知張懷恕已經去世。當時大陸的變化很大,張家也多次搬家,這得感謝非常負責任的成都郵政工作人員,經過五六個月的輾轉查訪,終於把南懷瑾的信送到張懷恕女兒的手裡。這麼多年來,南懷瑾一直感謝這個素不相識、不知姓名的郵差,讓他又有了蜀中朋友的音訊。秦敏初收到南懷瑾的信非常高興,立即幫忙打聽很多老朋友的消息。

      從秦敏初那裡,南懷瑾得知恩師袁換仙1949年後回老家休養,崇尚佛學者仍然前去參謁,先生接度如常。1966文革前夕,溘然圓寂,享年八十。袁先生所寫日記數百冊,詩、文、詞及楹聯千百章,皆在文革中散失,《維摩精舍叢書》第一函雕板亦毀,第二函尚未及匯刻----
後南懷瑾以手中留存的原《維摩精舍叢書》第一函為母本,在臺灣重印於世;而現所見到的所謂《維摩精舍叢書》第二函,是有好事者擅自收集資料編輯成書的

         
得到恩師去世的消息,身在異鄉的南懷瑾不勝悲傷,當即含淚捉筆,作詞一首《得蜀中故人子女信口號》以紀念:
四十年前西蜀,恩情辜負何多,干戈叢裡,死人離恨,處處聞悲歌。行遍天涯我亦老,海山回首南柯,大地還生春草,人間電掣風摩,浮世淚婆娑。


         一句浮世淚婆娑,道盡了南懷瑾對恩師的無限深情,數十年來父子般的師徒情誼,歷時間之渺遠而儼然未散。
或許此時,南先生正面朝靈岩,心雨滂沱。


         通過秦敏初的幫忙,南懷瑾先後聯繫到了最好的朋友楊光岱和維摩精舍同學鄧岳高、李緒恢、傅淵希等,為了表達自己對蜀中友人的念想,南懷瑾每年都從美國和香港匯款給秦敏初,請她代表自己,于端午、中秋、春節等時節去看望和拜訪朋友,包括袁煥仙的三位太太和袁淑平等,給他們一定的資助,同時也資助賈題韜等人,十多年來,從未間斷。直至近年,蜀中友人集體商議請南先生不要再寄錢了方止。

         
此時的南懷瑾雖已名動四海,但是自幼尊師重教的他,幾十年來,對父母師長感念甚深,照顧有加。儘管恩師已故,但是恩師埋骨何處卻杳無音信,這成了南懷瑾心中無法揮去的牽掛。

         2005年,南懷瑾回到大陸,在江蘇省吳江市七都鎮廟港太湖之濱修建了教育基地——
太湖大學堂,講授中國傳統文化,同時與現代自然科學、人文科學相結合,發展認知科學與生命科學研究。在太湖大學堂講習期間,南懷瑾依然沒有放棄尋找恩師袁換仙靈骨的下落。

         2006
年,時任中國科技大學校長的朱清時先生拜訪南懷瑾,與南先生交流佛學與科學的關係,相談甚歡。臨走時,朱先生表示,若有機緣,擬引薦幾位四川的年輕名僧來太湖大學堂拜會南先生,以期啟發他們開創新時代的禪佛傳承。

         2008101日,朱清時先生與成都文殊院住持宗性法師(現兼任中國佛學院副院長及教務長)來到太湖大學堂,拜訪南懷瑾。席間,南先生談起抗戰時在成都任教於中央軍校,其宿舍恰在北校場後門,隔鄰即是文殊院前門,談到與文殊院方外之友的過往,以及輔助袁煥仙在成都三義廟創辦維摩精舍之過程,還有與傳西法師、印華法師之因緣等舊事。當談及尋覓袁煥仙靈骨隱跡一事,南懷瑾深為之憾!隨後南先生問宗性法師:俗家原是哪裡人?宗性法師答:我是潼南玉溪口人
南先生一聽大喜,說道:哎呀,玉溪口我住過的,那是跟煥師一起,回到他第三個夫人的家鄉玉溪口過年去的。玉溪口是潼南重鎮,潼南縣是傅真吾的家鄉,也是楊尚昆的家鄉。我在四川邊區擔任涼山墾殖公司總經理的時候,還是用的南玉溪這個名字。所以聽到你是玉溪口人,真是心頭一亮,這一下找到對象了。我有件事情,聽說袁老師的骨灰在潼南玉溪口,能否麻煩你幫忙查一下,就在我師母家宅旁的菜園子裡。如果能把袁老師的骨灰找到,我想修一個靈塔作紀念。

         宗性法師當即應承了下來,回川後四處打聽袁煥仙靈骨下落。輾轉數度,尋訪多人,才瞭解到袁煥仙先生去世後,骨灰開始是放在成都家裡的,不久,文革爆發,局勢動盪,為了保護袁煥仙的骨灰,袁煥仙的三太太陳雪萍委託親戚李成武,將袁煥仙的骨灰罎子背回潼南玉溪口。之所以將袁煥仙的骨灰送回玉溪口,一是因為陳老太太娘家就在玉溪口,有親戚可以幫助埋葬和守護;二是因為袁煥仙為玉溪口做了很多好事,與玉溪口感情極深;三是潼南和玉溪口有很多人是袁煥仙的朋友和學生。潼南縣長高登海(號柱東),議長田肇圃皆是袁煥仙的好友。《維摩精舍叢書》第一函中,曾收有袁煥仙致高柱東的書信兩函,並有詩《玉溪口舟行經紅岩嘴夜抵潼南口號》紀之:一葦紅岩後,微微夜色升。疏林傳暮鼓,漁火接風燈。水落舟行礙,潮平渡幸能。莫愁雲黑夜,恐是有龍興後來袁煥仙離開潼南時,也曾以詩《別潼南諸子》告別潼南諸位好友:不可別君日,舒懷強賦詩。何堪春冷冷,況對柳絲絲?飛鳥營巢急,歸車載道遲。殷勤報桃李,珍重未開時


         南懷瑾也曾隨袁煥仙到潼南,數次住在議長田肇圃的家中,情感亦深。1946
年,南懷瑾離川赴滇前夕,在重慶會見田肇圃,有感五載睽達,聚散如夢,遂贈詞一首:

雲水萍飄豈偶然,九年足跡遍西川。

管它鬢到秋邊白,落得人閑月似煙。
腸空轉,事難全,又入閻浮欲界天。
樽前酒醒荒唐夢,君向潼南我向滇。

         由此可見,袁煥仙與南懷瑾師徒等人對潼南玉溪口的感情何其之深。袁煥仙去世後,靈骨歸此亦是情理之中事。

         當時,李成武夫人娘家住在潼南青石壩,李成武先將袁煥仙骨灰放在青石壩岳父家中,岳父家人認為不吉利,幾天後,李成武又將骨灰背到了玉溪口古溪鎮(原名紅花鄉)陳老太太的姐姐家。當天晚上,姐夫就半夜將袁煥仙的骨灰背上山,找了個地方埋了,並委託兒子李成卓和李成群守護。1980
年代期間,成都維摩精舍的後起弟子們來到玉溪口,準備將袁煥仙骨灰請回成都供奉,但是當時情況不明,陳老太太沒有同意,弟子們就回去了。陳老太太及家人擔心骨灰被弟子們私自取走,又在一個夜裡,另外在家宅旁的菜園子裡找個地方挖了個洞,埋了起來。

         得到袁煥仙骨灰埋在潼南玉溪口的確切消息後,20092月,宗性法師致函南先生,提議尋訪袁煥仙靈骨,建墓紀念,他在信中雲:“……另向您老提一建議,關於袁老夫子墓地事宜。袁老夫子在佛學上的造詣和禪學修為,在四川佛教史上是應記下一筆的。現袁老夫子的靈骨棲隱(潼南)玉溪,愚見以為,當修葺墓地,樹立墓碑,立墓誌銘,以供後世憑弔
……”

         南懷瑾當即回函:“……法師來函,提示吾師煥公遺蛻,尚在潼南玉溪,應需建紀念塔一事,忽而使我如見當時同參同學中,有一故友之感。但此事,惟再請法師代覓一潼南當地善信,能發心對此任勞任怨者為之,如是玉溪鎮或潼南本地之出家人或善信居士更好。所有經費,統歸我負擔
……”

         但是,尋找何其艱難。時過境遷,許多當事人皆已故去。宗性法師和陳老太太的侄兒李成卓、李成群聯繫,對方一聽說是成都來的,就不同意相見。後來,宗性法師又通過奶奶和父親的關係,找到當年背骨灰回去的李成武,讓李成武陪著宗性法師去了玉溪口,加之當地鎮黨委書記又是宗性法師的朋友,黨委書記派了一個村支書陪宗性法師找到李成卓、李成群。李家說,袁家還有後人,他們沒有來,這件事情就不能動。於是,宗性法師馬上給袁煥仙的外孫張谷打電話,張穀當天下午就趕到了潼南。第二天帶了袁煥仙的照片、袁淑平的回憶錄等出示給李家的人,經得同意後,開始在一片菜園子裡挖掘盛放骨灰的罎子。但是由於時間太久,李家人都不記得埋在什麼位置。從上午十一點開始,直到下午四點才找到斜埋在菜地裡的骨灰罎子。早在十多天前,宗性法師一次上殿時,就在心裡說:袁公啊,你都是很有成就的人了,你的事情辦得不順利,你可否給一點提示?
結果,當天晚上宗性法師就做了一個夢,夢見袁煥仙骨灰罎子是斜著放在一塊菜地裡的,周圍很髒,還有糞土,居然與十多天后的情況非常巧合。

         更有奇者,宗性法師回潼南辦理迎啟袁煥仙靈骨事宜,文殊院內諸人並不知情。回來當晚,文殊院內一名叫宗華的青年比丘夢見文殊院的年輕僧人皆在餐廳服務,侍奉賓客,寺中樹林內走出送葬隊伍,數人手捧牌位隨行,居然見到了袁煥仙及章嘉活佛的牌位
……

         
袁煥仙靈骨回遷時,宗性法師曾于當日說有一偈:無來無去法界游,雲水生涯牧白牛。歸來拈出南泉句,春光遍野滿枝頭。

         此事初始,由朱清時校長介紹宗性法師拜訪南先生,引出此段因緣。宗性法師應請袁煥仙靈骨抵文殊院次日,朱清時恰巧再來文殊院訪宗性法師,朱校長遂禮拜袁煥仙靈骨。朱清時當初結識宗性法師,乃因拜訪看望住在成都的袁煥仙之女袁淑平時,袁淑平講起父親有部份文稿當在文殊院,朱清時遂往文殊院查訪,因而結識宗性法師,其後引薦其拜訪南懷瑾
……

           經過諸多因緣相助,袁煥仙靈骨從潼南玉溪口回到成都。這或許是2009
年春天,最讓南懷瑾激動的春之消息。

永式古今


         袁煥仙的靈骨回遷後,已92歲高齡的南懷瑾開始思考與尋找袁煥仙靈塔建設地點。他最開始考慮到,灌縣靈岩寺于袁煥仙和自己意義非凡,想將靈塔建於靈岩寺,後又以為可以建於昭覺寺,最後經多方考量,決定讓袁煥仙靈骨安息故里鹽亭鳳靈寺。

         隨即,袁煥仙靈塔建設工作全面展開。作為袁煥仙的大弟子,南懷瑾傾盡心思,全力以赴。他曾說:維摩精舍之友及同學等,亦皆見證于叢書所列名字。而今看來,最後尚在人間者,唯我一人而已。故我對煥師靈骨安置,實亦義不容辭,義所當為。


         2009811日,南懷瑾拿出稿費50萬元,安排老古文化事業公司匯入宗性法師帳戶。後南懷瑾顧慮到修建資金可能不夠,為避免讓宗信法師自掏腰包墊資,遂又匯去20萬元以補不足。宗信法師認為即使墊資也是理所當為,故收到20萬元後,他特別安排其中10萬元作為靈塔維護費用,另10
萬元作為貧困大學生的助學金,以圓滿完成此一大事因緣的功德。袁煥仙先生現仍在世的女公子袁淑平及其子張穀,也是從旁出力出錢,歡喜助成此事,實亦功不可沒。

         
除了提供靈塔修建資金之外,南懷瑾看過宗性法師來函所附袁煥仙靈塔設計圖,又請他的弟子、國際著名建築師登琨豔先生找來諸多佛門靈塔資料,最後確定靈塔樣式,並請登琨豔先生做了袁煥仙靈塔模型。

         南懷瑾本想親自赴鹽亭為恩師袁煥仙勘察靈塔建設地形,確因年事太高,身體欠佳,不得不於814
日午後,委託登琨豔前去勘察。登琨豔飛抵成都與宗性法師會面,鹽亭鳳靈寺方丈正祥法師由鹽亭趕來,會商靈塔建設事宜。下午,登琨豔到德陽勘選靈塔建築石料,當晚趕到鹽亭。次日上午勘察靈塔選址,勘察地形後,確定在鳳靈寺右邊,當地所謂鳳凰頭右側平地為基地。當日下午趕回成都,與袁煥仙外孫張谷會談靈塔建造事宜。

         20091028
日,袁煥仙靈骨移葬鹽亭靈塔地宮,張谷攜妻韓甯平代表袁煥仙家人參加,南先生的季子南國熙及其妻何碧默,以及馬宏達、烏慈親、登琨豔代表南懷瑾參加。儀式由宗性法師主持,鹽亭鳳靈寺正祥方丈率僧眾二十餘名及當地居士數十名參加,岩亭縣委書記胡安虎及政協相關領導參加了移葬儀式。袁煥仙弟子鄧岳高之子鄧覺新兄弟、伍心言之孫伍丕慶也聞訊趕來參加儀式。

         
一行人從成都出行時,一路大霧,進入鹽亭界內,彤雲密佈的天空突然出現一道強烈的陽光,狀如蒼天一隻眼,其後車抵鳳靈寺,儀式開始時,陽光越來越清晰熱烈,雲開日出如鏡。

         
儀式上,張谷代表母親袁淑平等家人致辭。

         
南懷瑾雖然未曾親自參加,但卻寫了情深意切的頌辭,由南國熙、何碧默、馬宏達、烏慈親、登琨豔同頌,頌辭曰:

叩告先師袁公煥仙先生法鑒:法乳深恩,未報萬一,造此靈塔,永式古今,蜀道艱辛,衰暮難行,特遣子弟,叩拜法身。


         宗性法師隨後致辭:精舍榴窗分外晴,靈岩昨夜雨紛紛。淡白深紅黃葉墜,屑語酬答接後昆。恭維袁公煥仙先生,昔游法海,徹悟真空。眼明手快,語出心宗。此緣難盡,勝因隆豐。嗣裔並門下弟子等,尋真骨用酬深恩,建靈塔而彰師道。巍巍乎仰止彌高,浩浩乎源遠流長。既今靈骨奉安一句,又如何舉揚?拈出夫子一指禪,雙林華白已無言

         
此後,張谷、南國熙手捧袁煥仙靈靈骨壇放入靈塔下麵的地宮,封蓋。近午,儀式圓滿完成。

         隨後近兩年來,宗性法師于教務繁忙之際,仍分神督建靈塔工程一應事務,誠敬其事,應對得體,始終如一。南懷瑾在寄給宗信法師的回信中,曾由衷讚歎道:法師真信人也。在儒而言,有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之德,在菩薩行而言,則有言行利他之道也。”“法師青年有為有守,能盡心為人,誠為此時此世不可多得之勝範。


         2011
年中元節,袁煥仙靈塔工程圓滿完成。靈塔為六角形,線條流暢,氣度非凡,的確是大家手筆。

         早在2009年,儘管南懷瑾當時已92
歲,年邁力衰,老眼昏花,久不寫字,但為尊師重道之故,親自撰寫了袁煥仙靈塔上的所有文字。其情其景,足感世人。

         
塔身正面為浮雕袁煥仙像。

         背面為南懷瑾親撰維摩精舍先師袁公煥仙之靈塔


         
塔身左側面為南懷瑾親撰頌辭:靈山一會,儼然未散。高山擁縣,佛火封龕。心光煥發,蓮開千葉。及門弟子南懷瑾拜頌

         塔身右側面為南懷瑾親書《先師煥公示眾警句》:業識奔如許,家山到幾時。漫言精進我,羞對天人師。五蘊明明幻,諸緣處處癡。藏珍誰可擬,之子欲何之。弟子通禪妙一書己醜冬日時年九十二。
其餘兩面為建設人員名單。

         南懷瑾依稀記得,早在很多年前,煥師就曾為鹽亭紫岩寺寫過一副對聯,最後兩句為高山擁縣,佛火封龕
。誰能想到,幾十年後,恩師一語成讖,真的魂歸故里,在鹽亭鳳靈寺佛火封龕了。

         
恩師靈塔建成,南先生夙願終了。但是,兩位大師綿綿七十載情同父子的師徒之誼,卻如靈岩紅葉歲歲似昔,峨眉青松年年不老,太湖碧波濤聲依舊。正是:

蜀山蒼蒼,岷水泱泱,袁南之情,山高水長!
(王國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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