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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老師說:《孟子與告子》——告子的人性論

南懷瑾講述「孟子系列」,〈滕文公〉、〈告子〉370x.jpg
2014-11-13 19:26

南老師說:《孟子與滕文公、告子》——告子的人性論(11月新書-書摘)

南公懷瑾先生 講述

出版說明

    南師懷瑾先生有關《孟子》一書的系列講座,共有七篇,其中五篇皆已先後出版,《孟子旁通》《孟子與公孫丑》《孟子與離婁》《孟子與萬章》以及《孟子與盡心篇》。尚有〈滕文公〉與〈告子〉兩篇,現合併一書印行,完成全部《孟子》講述出版。

    為什麼兩篇合併為一呢?原因是〈滕文公〉一篇的講記,大部分已遺失,只有小部分記錄稿尚存。先生本擬有機會補講,但始終未能如願。

    二○一一年春,〈滕文公〉篇部分殘稿整理完畢,並唸給先生校定。本篇雖僅足萬餘字,但在孟子一生教化過程中,卻顯示出這位滕文公,是一個遵守孟子師教的一等學生。

    有關〈告子〉篇,內容包括甚廣,諸如人性的問題,人格人品的問題,君子與小人的問題,財與禮的問題,以及一個知識分子應有的修養問題等。基本上,這些問題都屬於內學的範疇,也就是所謂的內聖外王的內聖之學。

    本篇中有許多辭句,後來皆成為人們慣用的典故,如「魚與熊掌不可得兼」,「人貴自立」,「捨生取義」,「生於憂患,死於安樂」……等等。而最經典的一句則是,「天將降大任於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

    這句話,自古以來就經常被人引用,以鼓勵身陷艱困中奮鬥的人士。特別要指出的是,孟子在本篇所講的「禮」,以及作人的進退之道,在世風日下的今日世界,也許是家庭和學校須要特別注意的問題。

    〈告子〉這一篇,於整理完畢後,因為先生眼疾之故,難於親閱,改由牟煉用唸讀的辦法,請師審定。遺憾的是,只完成四分之一就停止了,那是先生辭世前的五月。

    物轉星移,又是一年多的日子過去了,無奈之餘,只能重加仔細檢查文稿,期盼能無大過,現趁出版之際,特別說明實情經過,並請各方不吝指正,為禱為幸。

            劉雨虹記,二○一四年夏於廟港

上篇

    《孟子》一共有七篇。如果依照道家《莊子》《淮南子》《抱朴子》的分類方法,《孟子》的前五篇可以說是「外學」,自〈告子〉這裡開始,則可以說是《孟子》的「內學」。「內學」這一名辭,亦見於佛家五明的「內明」之學,也就是「內聖」之學。而儒家後世所主張的「內聖外王」這一名辭,本出自《莊子》,儒家襲用了。

    「內聖之學」、「內明」,就是一般所說內在修養的境界,如何能明心見性;「外學」則是外用之學。所謂「內聖外王」,依古代中國文化的解釋:「王者用也」,並不是說內在要作聖人,外面要當皇帝;而是處世、作人、做事,如何應用。

    內聖之學,在中國文化中,有一兩千年的爭論,甚至直到現在,與佛家、道家,以及西方哲學發生的爭論,都是哲學思想上非常重大的問題。

    《孟子》這裡一開始,就談心性之學。我們先看他的原文。

告子的人性論

    告子曰:「性,猶杞柳也;義,猶桮棬也;以人性為仁義,猶以杞柳為桮棬。」
    孟子曰:「子能順杞柳之性,而以為桮棬乎?將戕賊杞柳,而後以為桮棬也?如將戕賊杞柳而以為桮棬,則亦將戕賊人以為仁義與?率天下之人而禍仁義者,必子之言夫!」


    告子是與孟子同時代的人,在諸子百家中,他本身的著作並不多,僅在其他的子書中,見到一點點有關他的思想言論。他之所以聲名宏大於後世,是因為孟子批駁他的學說所造成的。告子講的人性學說,究竟是什麼呢?

    告子的理論,說人性像杞柳樹一樣,一棵樹長大成材了,將來或做成茶杯,或三夾板,或其他器具,預先並沒有決定。也就是說,人性本來就沒有定型,後來因為人為的教育關係而有善惡是非、道德仁義之別,就如同用杞柳木已製成了餐具「桮棬」那樣。現代因為石油化學工業的發達,塑膠餐具美觀而價廉,所以陶瓷、玻璃杯、盤、碗、盞等餐具,已漸被捨棄,成為有錢人家的擺設,木製餐具更為少見。但是幾十年前的鄉下,還可見到木製的酒杯、餐盤。

    我們用的碗,本來都是寫作「案」或「椀」,這裡的「桮棬」也都是木旁,從字的構造上就表明了,古代的餐具多為木製,面盆、澡盆等等,許多器皿,都是木製的。當石油化學原料以及玻璃器皿初上市時,多是西方國家的工業成品進口來的,外國來的東西價格高昂,而被視為奢侈品,很稀奇。經過幾十年來的演變,木製的手工藝品,反而身價更高了,外國人甚至買回去作「擺設」,陳列在客廳中當古董、藝術品賞玩,觀念上相差很遠。

    告子這裡說:一株杞柳,不能說是方的,也不能說是圓的,經過人工砍下來以後,再把它雕鑿,才成為一個或方或圓的杯子。人性也一樣,本來沒有善惡的,經過父母、家庭、學校、社會的教育培養,人就有思想分辨的能力,知道哪個是「善的」,哪個是「惡的」,就有了是非的觀念。人之有道德仁義,也就好比是杞柳樹,經過人工的雕刻而後成了杯子。

    現代對於兒童的教育,有所謂性向的測驗,以決定其「可塑性」。例如有的小孩喜歡在牆上亂畫,有的小孩歡喜玩機械,看見手錶的指針會走動,覺得稀奇,就拿小螺絲刀去拆開來玩。有些講究性向問題的家長、老師們,就讓他去拆,認為這孩子將來可能成為一個發明家。

    可是,假如我是這孩子的家長,則不一定讓他去拆,最多是破舊不堪的廢棄物,才讓他去拆。因為小孩子天生有一種破壞性,人性中是具有反動成分的;尤其小孩好動,看見稀奇的東西,非打爛來看看不可。不過也有人生來想當領袖的,也有人生來想當和尚或神父的,這就是性向問題。所以教育孩子,要從其可塑性方面去培養。有時候父母看到子女是不可造就的,就要趕快給予他職業教育,使他將來在社會上站得住腳,能夠有飯吃;對於造就不了的,如果一定要他有很高深的學問,出人頭地,這是不可能的。一個人的成功,各有各的道理,不一定要書讀得多,這就如中國的諺語:「行行出狀元」,也就是現代的理論,要注意性向問題,與告子所說的差不多了。

    中國幾千年來的文化是講「性相近,習相遠」,這是引用《論語》上所記載孔子的話,至於「人之初,性本善」,並非孔子所說,是宋儒加上去的,後來打倒孔家店時,都歸到孔子頭上去了,孔子很是冤枉。在孔子以後,戰國時代的孟子,走的是孔子的路線,也是主張「性相近,習相遠」的。

    同樣,儒家另外有一個人荀子,也是學孔子的路線,但荀子主張人性本惡,「善」是後天的教育改造,和告子說的,把杞柳樹做成杯子的比喻差不多。例如一個嬰兒剛生下來,如果餓狠了,就會伸手猛抓母親的乳房,不管母親不母親,只是自己要吃,所以人性本來是如此的。假使是雙胞胎,一個吃飽,一個沒吃飽,餓的一個一定會去搶來吃。有一位同學生第二胎前,頭胎的女兒只一歲多,似乎知道將有另一個孩子出來,分享她的母愛,所以對母親特別拍馬屁、討好,也就是在吃醋。所以荀子說,人性本來是惡的,要靠後天的教育改良去轉惡成善,這是教育的重要。教育的功能,是把惡的人性改變為善的,荀子的說法,好像是與孟子唱對台戲。

    第三派是告子,主張人性不善亦不惡,像樹木一樣,將來成為什麼器皿,做什麼用途,都是人為後天的塑造而成的。

    不過在春秋戰國時代,孔子之後,孟子之前,有另外一派理論,就是墨子。他對於人性的說法,後世稱之為「染絲論」,他主張人性原來是純白的,如蠶絲一樣,沒有任何顏色在上面,而要看環境、家庭、父母的教育、社會的背景、學校教育等等客觀條件決定。如白絲一樣的人性,沒有顏色,染灰色就成灰色,染紅色就成紅色,染綠色就成綠色。這還是承認先天本來的人性,並無所謂的善惡是非,問題是在後天的教育。

    這四派的主張,一直爭論到現在,幾千年來,成為東方文化中對於人性哲學上的大問題。

    現在回頭來看《孟子》書上的本文:

    孟子說「以人性為仁義,猶以杞柳為桮棬」,不要看了杯子,就認為杞柳樹也是那樣方圓的形狀,因為杯子的方圓之形和中空,都是經過人工塑造的。這也就是說,人性和杞柳一樣,它未來的價值與用途,事先是無法預知的,他的善惡是非,也是無法事先確定的,這是告子的理論。

    孟子當然反對他的說法,因此講:依你這樣說,你把杞柳樹砍下來做酒杯,是順著杞柳樹本身紋理性能來做嗎?還是改變了柳樹原來的紋理做成的呢?

    要注意這兩句話,杞柳樹的紋理,是直線長的,一個杯子的中間,硬是用鑿刀把它挖空的,這是「戕賊」杞柳之性了;那麼人生下來的善良心理,是用人工刻木頭的方法,改變了他的本性而塑造出來的嗎?你這種思想太可怕、太厲害了,會害了天下的人,會率領天下的人,殘害人性的善良面。換言之,這等於近代西方唯物思想和各種主義的思潮,影響中國,影響世界,亂了一百多年。

    現在過安定生活的青年,對於這種話,也許覺得沒有什麼了不起;事實上,這是人類社會文化思想的大問題,年紀大的人所關心的,正是這件事。因為歷史的演變,時代的推動,並不是經濟的發達、鈔票的力量、武器的威力,這些只是思想運用的工具而已,而遷動時代變易的根本,是人類的思想。看起來思想是抽象的、無形的,但思想的正與反,只要偏差一點,就影響到整個人類的禍福。

    孔子當年作魯國的司寇時,一上台就殺掉少正卯,就是因為少正卯的思想問題影響力太嚴重了。西方文化在過去對於人性哲學方面的討論,太少也太淺了,可以說他們沒有歷史文化的深厚根基,沒有「內明」之學,所以才會產生各時各國各種紛紜的思想。

    我們先了解了這一段,就可以討論了。當然我們的討論不能偏私,不能說孟子和告子誰對誰錯,我們是用一種客觀的態度,來作研究。

    我們先研究孟子自己的話,在〈離婁〉下篇中,孟子曾經說:「天下之言性也,則故而已矣。故者,以利為本」。以現代語言說出來,就是世界上一般人談人性的問題,多半說人性的本然而已。他原文的「故」字,很難用現代的任何言辭來表達,因為它代表了很多意思。時隔兩三千年,在當時的社會,這個「故」字作什麼用,表達什麼意思,與現代我們對這個「故」字的用法,並不完全一樣,甚至差別很大。

    例如古代的「毒」字,同時有治療的意思,而現代治療是治療,毒是毒,沒有人以毒字來表達治療的意思了。而且文字與語言是密切關聯的,而語言又因區域不同而有異,所以研究文字,還要研究語言。例如「沒有」這一口語,閩南人的口語為「莫」,客家人則說成「毛」,溫州一帶則和英文的「 No」很相近,講作「喏」;江西人則如北京人將「不用」說成「甭」一樣,把「沒有」兩個字,拼成一個音說出來,而且創了一個新字。這些不同的語言,都表達「沒有」這一意義,怎能說是誰對誰不對呢?所以語言文字的研究,是一件很煩瑣也很難的事。

    這裡孟子說「故而已矣」,這個「故」字相當於「本然」一辭的意思,全句的意思是說,世界上的人談人性,只是談人性的本然而已矣。換言之,人性為什麼是這樣,本來是這樣而已。至於「本然」是什麼?後面發動那個「本然」的又是什麼?沒有進一層的討論。孟子說:世界上的人討論人性,都是站在自己的立場,根據自己的經驗和觀點,利用現成的資料討論而已。但都是以有利於自己的說法為根本,其實就是想當然的討論這個(本然)的人性。例如搞宗教學說的人,對於有利於自己的觀點,就加以引用;對於不利的,那就不引用了。

    現在我們「借用婆婆的帕子向婆婆拜年」,引用孟子自己的話,來看他與告子的辯論,那麼孟老先生批評人家的話,也是「故而已矣。故者,以利為本」了。告子講杞柳與茶杯,孟老夫子也講杞柳與茶杯,告子的話是對或是不對,暫且不說,而孟子這種說法,仍大有討論的餘地。

    告子以人性比杞柳,仁義比茶杯,仁義等於說是人為的,就像把杞柳人為製成茶杯一樣。孟子批評告子的說法,問告子以杞柳製茶杯,是照杞柳木的紋理去做成的呢?還是不顧紋理,硬用人工去雕鑿而成的呢?如果是硬雕鑿而成的,那你告子的這種主張,是天下的禍害。孟子先用一頂大帽子,把告子的話壓下去,蓋住了。不過,如果講論辯的邏輯,孟子這個譬喻是不大合適的。至於告子的話,也是有問題的,因為人的天性,究竟是善的還是惡的,還是不善不惡,都是可以討論的。

水流的問題

    告子曰:「性,猶湍水也;決諸東方則東流,決諸西方則西流。人性之無分於善不善也,猶水之無分於東西也。」
    孟子曰:「水信無分於東西,無分於上下乎?人性之善也,猶水之就下也;人無有不善,水無有不下。今夫水,搏而躍之,可使過顙;激而行之,可使在山;是豈水之性哉?其勢則然也。人之可使為不善,其性亦猶是也。」


    告子又用另一個譬喻,他說人性就像是流得很急的水,就像瀑布那樣,急湍而來,注入了潭中,東方有缺口,就往東方流;西方有缺口,就往西方流;而自己並沒有意思向哪裡流,只是哪裡低窪,就向哪裡流。所以人性,無所謂善,無所謂惡,等於水一樣,並沒有向東流或向西流的本意。

    孟子說:你說水不分東西,流東流西,不是水的本意,這話或者可信,但是難道不分上下嗎?

    我們以佛家的因明學來說,孟子和告子兩家的辯論,在形而上最高哲學引用的邏輯,所應用的邏輯方法,是屬於因明學中的「比量」。這是很可惜的錯誤,因為在論辯學上,「譬喻」本身就是靠不住的。佛家亦常常用水來譬喻人性,但譬喻完了要趕快掃開這個譬喻,所以用譬喻來辯論,或打筆仗,有時是不合理的。這種辯論方法,也猶如諸葛亮說劉禪的話叫作「引喻失義」,就是引用的比喻並不完全恰當的意思,在譬喻上打筆墨官司或口舌官司,往往失去了哲學真正的意義。

    就像這裡孟子的引喻,他說告子你說得對,水是不分東西,那麼水不分上下嗎?假如我是告子,我就告訴孟子說,水也不分上下,水是喜歡平的,水之分上下東西,都是勢流的關係,是客觀的因素,並不是水的本性,水只是平的,所謂水平,是水向上、下、東、西、南、北亂流,那是水勢的軌道。

    可見孟子是天天希望天下太平,拚命說人心本來是善的,但是,有一點他講錯了,有些急不擇言,別人打了一個譬喻,他也跟著人家的比喻去說。古人讀他的書,深信不疑;可是現代我們讀這些書,就會產生評論。就像兒童時期,背誦、默寫,並不懂它的意思;老師說「你大了就會懂」,後來長大慢慢懂了,可也就越看越有問題,越想討論了。

    孟子說,人性天生就是善良的,等於水性,天生就是喜歡向下流的。

    水性是不是喜歡向下流,這是很難肯定的。我們中國文學中有兩句詩說:「天上眾星皆拱北,人間無水不流東」,研究天文,在北半球看北斗星,是定在那裡不動的,其它的星都對著它轉,差不多一年就周而復始,轉動一周。第二句「人間無水不流東」,這是中國人說的,嚴格的說,中國境內的水也並不完全東流,在雲南一看,橫斷山南將地勢切斷了,山上的茶花延伸數十里如霞如錦,真美;但是怒江的水,湍急如箭,飛鳥難渡,人也根本不要想去採到花了;而那裡的河川溪谿,就成為「人間無水不流南」了。在廣東也是一樣,因為五嶺之南,山勢向南傾斜下去,到了中東一帶,則是「人間無水不流西」了。這些都是地球上知識範圍的事,人文文化因時間、空間的擴展,知識也因之擴展而有所變遷。所以今日文化所肯定的觀念,說不定將來在另一太空、另一星球上,果真有生命的話,他們的文化也許根本上會影響整個地球的人類文化,這都是且看下回分解的未知數。

    孟子又說,水急流下來,我們將他一擋,他就沖到頭頂上去了。如果用「馬達」機械的力量,也可以把他一激,送到山上去;可是這並不是水的本性,而是另外一股力量加上去的。一個好人有時會對別人使壞,不一定是他的本性,而是受刺激變化而導致的。所以,人一受刺激,什麼都可能幹得出來,但這不是人的本性。

    告子和孟子的這種用比喻的辯論,好像雙方都對,也好像都不大妥當。對於孟子所講的話,我們也可以對他說:「孟老夫子呀!夫子之言性也,則故而已矣,故者,以利為本」,但是你不仍是因現象來講人性的嗎?你講的還是形而下的,是以現實資料來講的。所以現在我們討論這個問題,不管孟老夫子在天上也好,在孔廟東廡也好,西廡也好,假如可能,很想請他來,向他請教一番。

    到這裡,他總算批駁了兩次告子,但並無告子答辯的紀錄。看上去告子已經吃了兩次癟了,現在第三次又要挨打。

此白非彼白

    告子曰:「生之謂性。」
    孟子曰:「生之謂性也,猶白之謂白與?」
    曰:「然。」
    「白羽之白也,猶白雪之白;白雪之白,猶白玉之白與?」
    曰:「然。」
    「然則犬之性猶牛之性;牛之性猶人之性與?」


    告子說:「生之謂性」,他的這一說法,對人性有了一個界限,他認為人在生下來的那一剎那,就確定了他的個性。這個理論要注意,他指稱,人性是脫離娘胎時產生的,和佛家所說「明心見性」的「性」,並不是一樣的。佛家所問的是在媽媽未生我以前,我是什麼?佛家的本性是在媽媽未生以前最初原始的那個本性,與告子這裡所說母親生下時所產生的本性,是兩個不同的概念。

    關於佛家所言之性與告子所言之性的不同之處,我們在這裡暫不研究,現在我們看告子第三次很可憐的挨批。

    孟子說:「生之謂性也,猶白之謂白與」,孟子爭辯起來,有時候像外國人在參議院、眾議院裡爭論一般,也許是臉紅脖子粗的說:你講人生下來的所謂人性,是不是講這個白和那個白是一樣的?

    告子說:是呀!告子一開頭就吃癟了,假如是我的話,一定會說:孟先生,你講清楚一點,什麼這個白,那個白的?這是白布之白,那是白璧之白。

    孟子這樣的問話,也等於一個先天盲人,問人白是什麼樣子?答話的人很難描述,只好說像白布那樣白;盲人再問白布的白又是什麼樣子?人家只好告訴他像白雪那樣白;盲人還是不能體會,又問白雪是怎麼個白法?告訴他是白粉一樣白,他還是不明白。於是有人就拿一隻白鵝來給他撫摸一下,告訴他就是如這白鵝一樣的白,走路時會呱呱叫的。這時盲人說,你早這樣告訴我,不就好了嗎!後來有人問什麼是白,這位盲人就曲起一隻手來作鵝頭狀,口裡唸著「呱呱」。

    現在孟子這樣問告子,也等於問:白粉之白,與白鵝之白一樣嗎?
    告子說:是呀!
    孟子又說:那麼,白羽毛的白,與白雪的白是一樣嗎?白雪的白,又與白玉的白是一樣嗎?
    告子又吃癟了,說:是呀!是一樣。
    於是孟子說:狗的性與牛的性,牛的性與人的性,都一樣嗎?
    告子被他一棍子打悶了。
    看來告子這個人,學問還不錯的,可是在辯論的邏輯技巧上,卻是輸了孟老夫子一截。

    我們仔細想想,孟子辯論人性的問題,辯到這裡,可以說已經遠離主題了,而問題在於,辯論中引用的譬喻是否恰當。如果在現代,我們作為這個辯論會的主席,一定拿起木槌,在桌子上一敲說,停止辯論。並且宣布說:告先生講的主題,是有生命之後的人性問題,說「生之謂性」,孟先生,請不要離開主題,說什麼白呀白的,又扯到狗性、牛性身上去兜圈子。

    這種辯論邏輯,聽起來是滿鋒利的,可是把主題避開了。本來是談什麼是人性的問題,孟先生卻扯到狗性是不是等於牛性,牛性是不是等於人性的問題上去了。正如本來討論「品茶」的問題,可一路越辯越遠,去討論「品酒」,最後變成「品醋」去了。所以他們的討論,本來是研究問題,結果因為性急,又引喻失義,再加上「故而已矣,故者,以利為本」的態度,最後變成爭論了。

    告子為了人性問題,已挨了孟子三次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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